我又重生了。
你问我,为什么是“又”,我只能告诉你,那种死而复生的感觉太熟悉了,当然,也极其糟糕。
作为一个不受宠的公主,在皇帝的授意下,嫁给了克里勋爵。稍微了解一些西方贵族的爵位知识的人都知道,勋爵只是一个虚职。
万幸的是,克里勋爵的家庭关系简单,父母皆已不在,家中仅剩他一个。我嫁过去之后,至少不用担心处理复杂的家庭成员关系。而且,克里勋爵是一个性格温和的人,应该比较容易相处。刚结婚时,我们相敬如宾。生活了一段时间后,我们的夫妻关系才渐入佳境,紧接着,儿子维姆的诞生,才让我们真正感受到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家的意义。
不过,这种幸福的日子没持续多长时间,某天,我们又再一次接到了双子皇帝的旨意,命令我们一家即刻搬迁到安其拉神殿的一处洞穴里安置。
事出紧急,我们解散了所有仆从(别看说得挺阔绰,其实仆从总共也就四个),只带着为数不多的行李来到了安其拉神殿。
克里揽着我的肩,我牵着小维姆,刚走进神殿,远远就看到了预言者斯克拉姆早已守候在大殿上等待着我们一家三口。
在我还是公主的时期,就听说过这位预言者的大名。在各种传言中,它能分身、能控制人类的思维,战斗力非常强悍,但凡任意一个凡人听到它的名字都会颤抖,它是恐惧化身,同时,也是那位神秘“上古之神”的忠诚卫士。
克里应该也听说过这位预言者的故事,他揽在我肩膀上的手突然收紧,我看了他一眼,正碰到他望过来的目光,值此之际,我们能非常肯定的是,此次搬迁绝对地不寻常。
站在大殿中央的斯克拉姆收回眺望的视线,转投到我们一家三口的面庞上。它看向我们的眼神,冷漠而又傲慢,只点了点头,便召来旁边的属下带领我们去新的住所。
克里为这种傲慢无礼的态度有些动怒,我悄悄地捏了一下他的手,安抚着他。
小维姆倒是没受什么影响,一路上睁大眼睛好奇地盯着四周,它是第一次出远门,且来到如此宏伟辉煌的古老神殿。
“妈妈,这里是什么地方?刚才那位大人是谁?看起来很凶。”儿子悄悄贴着我的耳朵问。
“嘘!安静,到了咱们自己家,妈妈再告诉你。”儿子乖巧地点了点头。
侍从带着我们走下台阶,进入地下一层,穿过一条弯曲的隧道,来到一个单独独的洞穴门口,敷衍道:“先生、夫人,这里是你们的住处。”说完便离开了。
其实,这种受人冷待的事情我早已司空见惯,也早已平静无波。现在我最重要的是丈夫克里和儿子维姆。克里感受到我的情绪,平静了许多,抱了我一下,我知道他是心疼我之前的经历。我微笑示意无事。
我们一家三口,相觑而笑,携手一起走进了这个新的家。
既来之则安之,我们又重新过着之前平静而幸福的生活,也没有什么客人来拜访。直到盛夏的一天夜晚,你可能会问我为什么知道是“盛夏”,对于生活在希利苏斯地底下的虫族来说,这片太阳暴晒下的沙漠土地永远都是盛夏。
在这个炎热的夜晚,世界终于不再宁静。
我们听见地面上传来震天的鼓声、嘈杂的喧闹声、马蹄声,声声入耳。
我紧紧抱着儿子躲在家里,地底在颤动,洞穴上面不停有大量土块掉落下来,外面开始传来一两个虫族士兵匆忙跑过的声音,接着是越来越多的士兵。克里从外面探察回来,神情紧张,还来不及说什么,就匆忙拉着我和儿子冲出洞穴,结果刚出门,就被一队卫兵给拦回去了。
我眼神询问克里,他露出悲伤的神情:“亲爱的,我们恐怕出不去了。神殿的大门被敌人打开,马上他们就会集结队伍攻打这里,战争又要开始了......”
“既然是要打仗,为什么不放我们出去帮忙?”我问。
“我也不知道,我猜大帝是要把我们留在这里当作屏障,阻挡他们进入神殿的最深处......”克里低语道。
我默然,心里同意了这种说法。既然预言者斯克拉姆都出现在这里,那么它一直守护的那位“上古之神”肯定也会在这儿,说不定就隐藏在神庙的最深处。
在这个漆黑的深夜,我们一家三口紧紧拥抱着彼此,小维姆安然睡在我的怀中。经过最开始的慌张,我和克里已经镇静下来,并做好了战死的准备,只是低头看到怀中小维姆天使般的睡颜,仍然不甘心,仍然希冀有一线生机。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也许仍然是深夜,也许是白昼,我们终于迎来了洞穴外面第一批“旅客”的到来,他们中有人类和精灵的模样,还有其它我从没见过的种族。
我们被迫分散在三个角落里,他们对克里动手了,眼看着丈夫身体中流出的大片鲜血,我疯了一样冲进人群中恐惧他们,儿子挣扎着也想冲过去,听着他们父子俩痛苦的呐喊嘶鸣,我的心都要撕碎了!从没有像此刻一样疯狂渴望着强大的力量,我要杀光他们!
克里倒下了,它闭上眼睛的最后一刻望向我和儿子。
啊!愚蠢的敌人,承受我的怒火吧!
当他们第三次尝试,已然知道如何控制我的怒火时,我渐处下风。儿子,妈妈再也保护不了你了......
我最后见到的一幕情景,是他们正往我的小维姆身上捅刀子!我无力地流下泪水,世界归于一片黑暗。
啊!
我惊呼一声,从梦中突然醒来。
丈夫克里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怎么了?亲爱的。”
我起身奔向远处的那张小床,看到了熟悉的面容,儿子还活着。
克里走到我身边,轻抚着我的肩膀,询问怎么了。
可惜那时的我,以为这只是一个噩梦。
当我后面接二连三地从这个噩梦中醒来,一直重复那个死亡来临的夜晚时,我渐渐意识到这并非梦境,而是真正的残酷命运。
就像开头一样,我不停地死而复生,不停地看着丈夫和儿子倒在血泊中。每一次,看到丈夫和儿子受到那样的欺虐,我仍然疯狂地想屠杀每一个沾满它们鲜血的刽子手。
在虫族,一直流传着一个古老的预言:生命结束之后,灵魂会去往许多大大小小的分支流向不同的世界,就像一棵树,它们是同时存在的。
所以,在我不断回到过去经历死亡的时刻,是不是同时也有一个“我”回到了丈夫和儿子的身边,一直幸福地生活着。